渣男史艳文吃瘪记。
不完全像雷雨的雷雨剧本。
痛骂渣男史艳文,spa激推不建议观看。
*史萱已离婚。
——————WHITE ROSE——————
这是一处安静的郊区,少有人至。彼时正值初夏,阳光蒸腾着昨夜的雨气。微弱的蝉鸣从高大的行道树上传来,翠绿的叶子遮下一片荫凉。
穿着风衣的女人走近后,蝉鸣立刻停止了,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一切都静地可怕。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她在门口登记了一下,门口保安打电话叫来了一辆观光小车载着她去山顶别墅。
别墅用及腰高的装饰性木栅栏圈了一大块院子。院子内的土地经过仔细的翻整,外围已经开始长出一些稚嫩的绿苗,有些凌乱地缠在栅栏上,内围大地被翻出最肥沃的内里等待着新的播种,一旁散落的铁锹和装着土的塑料桶证明这点——充满园艺刚入门手忙脚乱的新手的味道。
女人换了只手揽着手里沉重的花束,摁响了门铃。不一会有个人从别墅里走出来。
不是常见的来接待的保姆,是一个俊美的青年。青年生着一头柔顺的白色长发,神情温良斯文,嘴角含笑。
女人呆了一下。
青年微笑,对于别人初见自己的惊艳习以为常,他道:“您是来送花的刘阿姨吧?王姨今天请假了,所以是我来开门。”
刘阿姨回过神露出微笑,神情略微地不自在了些。史精忠察觉她似乎比之前紧张了一些,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在意,他对刘阿姨很有好感。也许是她长得面善的关系,黑发束在脑后,粉色的发箍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女人来说太年轻了,但是她戴着就很合适,笑起来显得明媚又温暖。
刘阿姨低头将手里的花束递了过去。
“谢谢,是家父订的花。”史精忠接过花,他莫名想对她说许多事情,“他最近很喜欢摆弄园艺,不过你也看到了……刚入门的新手。但是家父不让园艺工动手,非要自己做。”
他看向这片笨拙但生机勃勃的花园。史精忠转过头,热情地邀请道:“虽然有些唐突,但是您有空进来看看这片花园吗?也好指导一下花园该怎么修才好看。”
“哦,这……”刘阿姨面露难色,她看着史精忠欲言又止。史精忠察觉到她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好似一眨眼就再也见不到他似的,要把他永远印在自己的眼里。挣扎了许久,最终她长舒一口气,“抱歉,我花店还有事,必须回去照看。”
史精忠有些失望,从小教育的喜怒不形于色没让他太失礼,他便道:“无事。本来也是我唐突了,谢谢您送的花。王姨说这是订花的最后一周了。我想再续订一个月的花,可以吗?”
刘阿姨回答:“哦……我们店并不打算再开订花服务了。”
史精忠有些意外道:“为什么?”
“呃……赚的不多,也辛苦。我们店离这里太远了……”刘阿姨斟酌着说辞,眼见史精忠逐渐失落下去,像条落雨的小狗耳朵都耷拉下来了,她又不忍心了。
小狗继续恳求道:“价钱不是问题的。我们可以加价的。附近也没有什么花店,如果您不接,那我们家就订不到了。”
刘萱姑真是觉得自己疯了,她想摸摸这孩子的头然后把他揽进怀里好好安慰——就像一个母亲该有的样子,可是她不能。这孩子太会撒娇了,难道他知道……不,绝不可能,史艳文不可能让他的儿子知道的。
“但是……”
“大哥!”远处一个人兴冲冲地跑上来,气喘吁吁,跑近了身上好似冒着热气,汗珠一粒粒滴下来。
“银燕,”史精忠欣喜道,“你回来真是太好了。”
银燕看向刘萱姑,又看看史精忠:“这位是?”
“是每周给我们送花的刘阿姨。”
“阿姨好。”银燕笑着问好。
事到如今刘萱姑也只能点头笑道:“你好。”
她看着眼前的青年。他与他的大哥是不同的样子,健气阳光,笑起来憨憨的。看着是个实心眼的孩子。也和史艳文不同。
史精忠问他怎么不坐车子上来,银燕说观光小车出了点故障正在修,反正他闲着就跑上来了。从山脚到山顶足有半个小时的脚程,也只有精力充沛的银燕能说跑上来了。
史精忠立刻说:“阿姨,既然车子正在修,走下去费时费力,不如进来坐坐吧?车子一修好我立刻叫他们来接你下去。银燕,你说呢?”
“可是我店里……”
刘萱姑还未说完就被热情的银燕的声音打断:“走下去同样费时间,不如等一会。而且现在正好是下午茶的时间呢,阿姨进来喝杯茶休息一下吧。”
刘萱姑于是稀里糊涂地在一只热情狗狗与一只小狐狸的拥簇下进了院子。
银燕进了家门,换鞋子道:“我回来了,娘亲。”
随后的史精忠也对着某处颔首道:“我回来了,娘亲。”
刘萱姑僵了身子,然后抬头看见他们是在对一张相片问好。那张照片光线与角度都非常讲究,只是模糊了主角的面容,只有一个女人在窗前低头喝茶的侧影,略微露出一点模糊而温柔的眉眼。
…………
刘萱姑无言。事到如今她也真弄不懂史艳文到底在想什么。他分离母子,不让相认,却又将她的照片放置在进门最显眼的玄关处,以至于让儿子们都熟识这张二维化的“娘亲”,向它问好。
满身大汗的银燕先去洗澡了。史精忠忙着招待客人,便将那一大束花暂且搁置在玄关处。
回头他挑着一排的茶叶罐子,抬头问道:“阿姨喜欢喝茉莉花茶吗?”
“我都可以的。”刘萱姑含糊地说道,她并不想透露出过多的关于她自己的信息,以免让这只狡猾的小狐狸做不必要的猜想。茶捧到手里的时候,刘萱姑礼貌性地称赞了一下。
“阿姨喜欢就太好啦,”史精忠惊喜道,“我们家都不怎么喝茉莉花茶的,父亲总说它太香,太甜了。”
“哦……”
“不过,我们家还是年年都买这茶,父亲有时候会泡上一壶一个人慢慢饮。”
“嗯。”
刘萱姑低头啜饮。熟悉的香味会让她不自主回想些久远的记忆。此茶比她以前喝的要好许多。香味四溢,口感柔和,茶色也属上乘。那时她的小家庭并不宽裕,纵使哥哥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但她嫁了人,新家庭生活总是拮据一些,她有心节省经营便只能买些寻常茶叶。从前丈夫每每惹她生气,便会泡上一壶赔礼,道“喝了为夫的茶,可就不能再气啦”。
只是她竟如今才知晓,史艳文并不爱饮茉莉花茶。
哈。其实现在知晓也无所谓了。他们两年的婚姻,一开始便是谎言编织的幻梦而已。
史精忠看着刘阿姨低头喝茶的侧影,垂下的头发、弯曲的脖颈,拢在茶杯旁边的手指……
那张二十多年来被他们问好无数遍的相片自然也引发稚子们的疑惑:为什么娘亲不在我们的身边,为什么她只有一张照片,为什么……史艳文一概不说。史艳文总说“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说这话的爹亲面带愁容,于是儿子们默认娘亲离世了,便不再提了。每天早上出门与晚上回家,对着娘亲的照片问好是兄弟们的习惯。
“阿姨有孩子吗?”
“有,他才上小学。”刘萱姑笑笑。
“我还以为阿姨的孩子会和我差不多年纪呢。”
“哈哈。阿姨结婚晚而已啦……”刘萱姑低头看茶几上摊开的一份报纸,上面写着史艳文携女伴参加慈善晚会。附着的照片上,淡妆却依然掩饰不了美艳的女人挎住史艳文的臂膊,两个人面对媒体笑得很得体。后一页则是花边新闻,细数史艳文一共带过多少不同的女伴出席宴会,这年头纸质媒体也走在吃瓜一线。正说到“史艳文近几年的女伴都固定是波娜娜,其女儿史菁……”
正看在兴头上,史精忠将其抽走,装作收拾的模样道:“刚刚看完报纸,没有收拾,乱七八糟的让阿姨见笑了。”
刘萱姑笑笑没有在意,她专注地扮演一个路人角色,不在大名鼎鼎的史艳文的儿子面前摆出一副兴致勃勃琢磨对方父亲情史的惹人厌的长舌妇的样子。
谁的电话突然震动起来,史精忠做了抱歉的手势,暂时走开去接电话了。刘萱姑后仰靠在沙发上长舒一口气,这个孩子受史艳文影响太深,学什么不好学那副算计样子,刚刚那番话真是危机四伏,好在自己比他多吃二十几年盐,仗着阅历勉强应付了过去。
她盘算着等史精忠回来一定要告辞了,这里是史艳文的家,光是坐在这里就够难堪了,万一碰上史艳文本人就更不妙了。
洗完澡的银燕出来了,他在客厅望了望,刘萱姑道:“你哥哥去外面接电话了。”
银燕点点头,他将玄关那里的花束抱到餐桌上,拆掉那些简单的包扎,将花朵们插入餐桌上的花瓶内。他做的很不熟练,花瓣与叶子大片大片地往下掉,落了一桌子的狼藉。
刘萱姑便主动起身道:“我来帮你吧?”
“你是客人,我怎么能让你帮忙。”银燕认真道。
“我一个人坐在那里也是无聊呀。”刘萱姑微笑,说着她娴熟地将花朵多余的枝叶与花瓣剥去,放入花瓶中。
看她坚持,银燕也不说什么了,讷讷地道了谢。一般家里的周花都是保姆负责打理,他的确不擅长这些。
“你叫银燕?”刘萱姑随意问道。
“是。”银燕像上课被点名一样,规规矩矩道,“这是二哥给我取的诨名,我本名叫史存孝。”
存孝……真的是存孝。刘萱姑心内大惊。即使一开始心里有了猜测,但是她并不敢认。史艳文的女伴很多,住在一起的也不一定是同出一母的兄弟,但是他居然真的是存孝……她一时停了手里的动作。
银燕道:“阿姨?”
刘萱姑扯出一点笑容道:“啊,没事。只是想起了一点事情。”
很拙劣的理由,好在银燕并没有追究,只是专心手上的工作。刘萱姑抿抿唇,他实在是太不像史艳文了。史精忠因为太像史艳文的关系,她防备有加,不曾打开过心扉。但是面对银燕,她反而松懈下来开始闲聊。
“一直都是你和哥哥两个人住在这里吗?”
“还有爹亲。”银燕单纯,稍微一问就会把事情全部说出来,“不过爹亲工作忙,很少回来,所以算只有两个人住。”
“这么忙啊。”
“嗯,今天爹亲本来在家的,但是早上被生意上的事情拉走了,这次估计又要十天半个月不回家了。”
刘萱姑彻底放松下来。史艳文不在,她不会见到他,真是太好了。那她可以放松与银燕交谈了。她十分想知道,这些年他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在哪里上学,有没有谈女朋友……
银燕不自觉,只是感觉刘阿姨的目光突然慈爱了许多。从小他就习惯了,周围人一听说自己爹亲常年不在身边,觉得这孩子缺少父爱,从老师到早餐店老板娘都对他投射这种慈爱目光。
史精忠回到房子里时,家里所有的花瓶都装点上了,花朵剪裁错落有致色彩搭配妙极,一看就知是刘阿姨帮忙打理的。此刻两个人正坐着吃茶点,刘阿姨看上去比与自己相处时放松许多,一直在笑。
只是一看见自己,刘阿姨马上站起身来要告辞,好像她已经等着说这件事很久很久了。
史精忠刚要开口,身后一道熟悉的温润的声音传来:“精忠啊,家里有客人?”
刘萱姑僵了身子,瞪直了眼睛,复又软下来,暗笑着有心无力。也许早该料到这么一天,从她进这道门开始……不,是从她接到署名“史先生”的周花订单开始,这一天迟早来到。
耳边是他换鞋子,脱外套,然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刘萱姑终于抬头直视了史艳文——他还是那副样子,玉树临风,温润如玉,两鬓与额前碎发有些白了,蓝色的眸子沉静又温柔,眼角有些微的皱纹,但他仍然年轻着,年轻着,与当年新婚时同样的面孔。
史艳文看见她也呆了一下,大致也是没想到会毫无准备遇见故人,他眼睛快速扫了一眼站起来迎接的大儿与坐在刘萱姑手边的三子。
“爹亲?”史精忠本来想介绍,又看他们二人的模样便道,“您与刘阿姨认识吗?”
史艳文眸子转过去,再转过来。沉静笑道:“没有。只是她长得很像我的一个老朋友,一时看差了。”
刘萱姑亦撇开视线,笑道:“史先生说笑了。”
“叨扰至此,实在抱歉。我真的该回去了。”刘萱姑站起来。
史艳文从善如流道:“山下的车子还不能开上来,不如我开车送你下去吧。”
非疑问的话语,表示她已没有选择。他总是擅长将掌控一切的命令用温和的语气包装起来。银燕很不舍,一直送到门口还一直说阿姨有空要来做客。
史艳文替她打开副驾驶车门,等他也坐上驾驶位,条件反射想替她系上安全带时,发现刘萱姑已经给自己系好了。
史艳文手僵在半空,很快放下转而扣在方向盘上。良久,他道:“你会记得自己系安全带了。”
“总不能一直麻烦别人提醒,”刘萱姑语气平淡,“我自己也能记得的。”
史艳文无声地笑笑。他的余光看见刘萱姑扭头看着窗外,头微微偏着倚靠在座椅上,嘴角下撇,侧面看上去脸颊有些鼓,双手抱在胸前——她在生气。很多年前,她与他吵架都会这样:头偏着,不看他,任他好言好语地哄着,还是撇着小嘴,但回家时还是会坐在他的副驾驶座位上等着他开车。那个时候多好,她从来不与他真正生气,多半只是赌气。稍微撒撒娇奉杯茶就好了,自从母亲走后,这世间也就只有她能让自己心甘情愿地奉茶了。而她也不舍得真的对他生气的。
“萱姑。”史艳文开口。
“真难为史先生还记得我的名字。”刘萱姑开口带刺。
“精忠和存孝看起来很喜欢你。”
“这是是我与他们第一次见面,我从未提起过自己的身份。”刘萱姑抱着手臂的手抓紧了,一串话蹦出来表明态度,“史先生非要这么在意,不如去问问您的好儿子们?”
“不必如此讲话的,萱姑。”史艳文皱眉,他皱眉额外好看,任谁看了都心软。“唉,为什么我们不能好好说话呢?”
有那么一瞬间,刘萱姑想大吵大闹。说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与你,与那些陌生的孩子,我的孩子,我被迫分离的孩子,还有什么关系,还有什么感情可言,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事到如今你凭什么做出这副假惺惺的样子……然而最终她还是深吸一口气,灭了胸腔那团愤怒的、哀怨的火,尽量不使自己做一副怨妇模样——她几年前已经这样狼狈过了。抬手揉揉太阳穴,放弃了阴阳怪气道:“没有什么好说的,把我送下去吧,我的电瓶车还停在门口。”
史艳文还想说什么,车窗突然被敲了,刘萱姑察觉到是自己这边的车窗,便降下了车窗。史精忠的脸出现在车窗后面,他递了一礼袋进来,道:“这是我们家还存有的茉莉花茶,看阿姨喜欢,我就收拾了一点给阿姨带回家喝。”
史精忠表现太过乖巧讨人喜欢了,刘萱姑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自己,只可惜他是史艳文的儿子。于是只能客套道:“你看你这孩子,还费什么心啊。”
“阿姨喜欢就拿着吧。我们家里又没人喜欢喝,存着也是发霉的。”
刘萱姑继续客套道:“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史先生有你这样的儿子真是让人羡慕呀。”
和史精忠告别之后,刘萱姑升上车窗,史艳文启动了车子。刘萱姑收敛了笑容,将礼袋放在了后车座上。
史艳文道:“好歹也是孩子的心意,都不打开看看吗?”
“无功不受禄。况且我与他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关系。”
“你假笑地太明显了,精忠会看出来的。”
“怎么?”刘萱姑嗤笑一声,史艳文刺探太过她实在是忍无可忍,她错了她仍然怨着,而这怨永远都会让史艳文轻易挑起来,“说到阳奉阴违,口蜜腹剑,谁能比得上您这位宗师?”
“我再说一遍:我,此前从未与他们见过一面。刚刚的谈话也没有透露任何东西。我接到你们家的周花订单完全处于巧合,一直以来与我交接的是你们家保姆,我一知晓这个‘史先生’是您史艳文的‘史’之后,就拒绝了你们家续订的周花要求。史艳文,我说得够清楚了吗?史艳文,你虚伪的试探让我恶心。”
她靠在桌椅上喘气。脸因为情绪起伏而微微泛红。他还想要什么?史艳文,他到底还要我退让到什么境地才会放弃?吵架时先气急败坏的一方输了,她的确是输了。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女人,她当初只是一名憧憬着与爱人组建家庭共度一生的普通人。
史艳文张嘴,良久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话:“……你不爱饮茶了吗?”
“不爱了。”刘萱姑道,“此茶太香,太甜了。”
史艳文默然。又道:“萱姑,我不爱此茶。但因为你爱饮,所以每年我都买些存着,有时一个人我会泡来饮。这些我都记得,为的是不忘你,弥补我的过错。”
“史先生真是说笑了。”
“萱姑当真对我一点感情都无了?”
“有。但被消磨了。人的感情是有限的。几年前你就已经将它全部拿去,现在,至少留一点点给我自己吧。”
“难道你不想继续与精忠他们见面吗?”
刘萱姑真想放声大笑,但她只是疲惫道:“无意义了。他们有自己的生活。”
“倘若我说,我仍然爱着你呢?”
刘萱姑嗤笑一声:“哈。说这话你那不存在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是认真的。”史艳文转过头来,蓝色的眼睛里满是认真,就像当初求婚时一样,“萱姑。与我复婚吧。”
刘萱姑没有讲话。
她想到许多。
当年史艳文求婚的时候闹了笑话。他将戒指放进蛋糕里,没想到女友切蛋糕角度清奇,最后将那块有戒指的蛋糕分给他自己了。只是史艳文太紧张了,全程都在专注看刘萱姑有没有吃到戒指,最后刘萱姑吃完了也不见那块装着戒指的小盒子。史艳文登时慌了。刘萱姑知道原委以后笑得前仰后合,这边史艳文急得头直冒汗道“别笑啦别笑啦第一次求婚嘛,哎呀别笑了!再这样婚都求不成了!”刘萱姑把他揽过来重重亲上一口,道:“你的话,草编的戒指我都嫁。”
婚礼简约而隆重。刘萱姑去了街口手艺最好的裁缝铺订了一套红衣,当天再请理发店的师傅用药水烫卷头发。两个师傅都对她啧啧赞叹说好俊的姑娘,这套造型是现在最流行的,你呀真是穿这套最俊的新娘了。刘萱姑素不爱浓妆艳抹,平日只爱淡妆点缀,骤然装扮起来,一时竟有点不敢面对镜中的自己。婚礼当天,艳文好不容易从姊妹妯娌之间哄笑声中挤进门,见到她也呆了,姊妹们哦得一声哄起来,臊得艳文脸都红大半了,也忘了找鞋了,呆呆地伫立着看她。还是她抬头小声提醒道:“找鞋呀。”不找鞋,我怎样跟你走呀。思到这处,她脸也红了,只得拿着团扇遮住含笑的玉面。
大哥背她出家门,艳文抱她进家门。她给婆婆奉茶,水夫人喝过后仔细瞅着她,拉着她的手说话,满眼的怜爱。婆婆将他们的手叠在一起,郑重叮嘱艳文要好好对她。
艳文温柔体贴,只是对家务事笨手笨脚,刘萱姑也是被哥哥宠大的,新婚后两个人都笨手笨脚地学着怎么生活。婚后第一次吵架是因为争论溅到衣服上的油用洗碗精洗还是用肥皂洗。为了这么一点幼稚的事吵架,两个人最后都笑了。
是的,她还记得,她当然记得。
她记得他的身体,记得昏暗灯光下他明亮的蓝眼睛……蓝眼睛,她真的太爱那颜色了。那么温柔,那么深邃,足以溺死她的一切。
从某些方面来说,精忠是她最幸运的孩子。他并不像他的小弟们,几乎是一出生就被抱走了。精忠与她共度了一年的时光。他记得怀他时的喜悦,她记得羊水破了的时间,她记得第一次抱到那团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软肉的感觉。精忠在他断奶的时候被抱走,而那个时候,他已经可以模糊地叫出“娘亲”了。他也许早就忘了娘亲的脸,但从刚刚对她异常的热情来看,他一直想与她多说话,即使刘萱姑态度疏离,也一直想多亲近……或许是血缘或许是幼年意识依然残留,小狐狸嘤嘤叫唤试图从她身上找到母亲的身影。
她只可惜没有看见存孝的兄弟,那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呢?他们是双子。相貌必然是一样的,性格也像存孝吗?还是说会更机灵一点?千万别像史艳文就好。
“萱姑啊……”
史艳文长叹一声。
刘萱姑回过神,又开始厌烦了。她讨厌史艳文装的这副斯文委屈的样子,好像他真的受了谁的欺负,好像她才是那个狠心抛儿弃妻的人。说来奇怪,她应该流泪的,她应该掩面痛哭的,可是她没有,她的眼眶干涩,没有一丝水汽浮上来。有的只是干裂的火焰在烧。
“已经结束了。”刘萱姑突然伸手抓住车子里吊的一个巴掌大的胖鸟毛绒玩偶,很可爱,一看就是女儿家会有的玩意儿。她装作细细端详的样子,冷冷开口道:“你的感情,太廉价了。这孩子父母双全,是该有个名分,总上八卦新闻,算什么呢?”
下山的车程很短,几乎是几个呼吸之后便到了。史艳文看着刘萱姑下了车,走到门口把她的电瓶车解开车锁,插上钥匙,骑走了。
他无数次地希望她能够回头,然而没有。
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的确都结束了。他年少的爱恋,他精神的寄托,他深情的爱人,在他第一次的滥情之后便再也回不来了。然而他不信,他不信她能舍得,以至于他察觉到这可能的真实性后不惜以孩子相诱。当初让其母子分离,如今却期望能用他们唤回爱人。
其实他都知晓的。
他知晓她不会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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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spa是黑白道通吃的,善做表面文章,道德感较弱。——所以对刘萱姑的感情是不是真大概就像周朴园对侍萍的感情一样有待考证吧*(不是
*一种说法是周朴园在剧里感觉很深情,实际上只是用侍萍来矫饰自己“深情人设”。他对侍萍的感情已经成为他生活中值得说道与反复玩味的东西。他只是享受这个把自己塑造成被棒打鸳鸯的悲情人物的过程,却并不想真正对侍萍付出责任。